著红骑马

【昊乐】假象束缚（40）

还在追更的人好像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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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常规赛第七轮，呼啸主场迎战霸图。

时隔两个多月，唐昊与张佳乐依然重逢在这座城市，他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劲头去向着这支老将老矣新人太新看似青黄不接的队伍发起冲击，本赛季目前的积分榜上呼啸分明还压着霸图一头，可在实际较量中呼啸仍是败北。

霸图的三位老将开始在保证队伍能稳进季后赛的前提下，有计划地进行依次轮换，来避免常规赛积累的疲惫影响到季后赛的发挥。

这一场，张佳乐没有上单人赛。唐昊在看到出场名单时忍不住朝霸图的候场区看过去，张佳乐正在给第一个出场的宋奇英加油打气，连被他注视着也毫无知觉。

他知道不该要求对方为了和他在赛场上一对一的较量而勉强自己出赛，可他真的很想要这样一个与他直接对话的机会。张佳乐的比赛打一场少一场，退役倒计时像悬在颈上的铡刀，只待午时三刻一到就要准时落下，强行切断选手与赛场的一切联系。

呼啸队员单拎出来几乎个个都是单挑好手，又正值当打，宋奇英纵然是板上钉钉的拳皇接班，初出茅庐的新人到底是不会对他们产生太大威胁，于是单人赛部分结束时，他们只丢了个人赛中林敬言那一分，以4：1的巨大优势进入团队赛。

然而这一分对呼啸队员来说却极为难堪，呼啸风格的转型正是以舍弃林敬言作为起始点，可他们风格未成形，林敬言却成功地展现了自己的价值，因而每个人都卯着劲儿要在团队赛中大展拳脚。

双方都是强势猛攻风格的队伍，按理说本应是打出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然而事实上，呼啸冲得豪迈，也败得飞快，他们明明守着自己最擅长的主场地图，却是被打得丢盔卸甲。

这一场唐昊的唐三打被一波带走，早早出了战局，其他人的反抗连困兽犹斗都算不上，他们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对方是真正的猛虎，见到猎物几步扑上，然后——咬杀。

唐昊走出比赛席时，看着台下前来呐喊助威的万千呼啸粉丝那一张张失望的脸，心中一点点变凉。

半小时前，他一腔热血，他们一腔热血，共同点燃这场馆的气氛，可预期中的9:1大胜转瞬便成了4:6惜败，甚至单看团赛的表现说句惜败都是抬举他们了。

赛后的记者招待会上，立刻有记者尖锐提问，对于今夜单人赛与团队赛的两极化表现有什么看法？在经历轮回与霸图两次团队赛失利后，呼啸是否会调整作战风格？

唐昊不擅长与这些记者兜圈子，也说不出太多冠冕堂皇的话，他答：“我们的表现确实不够好，但呼啸的风格绝不会改变，未来我们会继续磨合提升，用成绩来证明自己！”

“那么唐队是已经有明确的提升方向了吗？”记者不依不饶地追问着，他们经历了上赛季半决赛，已经不再肯听个口号就作罢，总要咬出点更详细的东西来。

唐昊皱起眉头。

此时，旁边的刘皓娴熟地拿过话筒开了口，这些问题他在嘉世时回答过太多次，从他在嘉世担任副队开始，嘉世的成绩就在不断下滑，无论是前期不露面的叶修还是后期常常说话不过脑的孙翔，都需要他来代替回答记者的诘问与责难。

他不是呼啸的副队长，可经此一役，这个位置显然也距他不远了。

偏偏他下台后还抢先向唐昊道歉，说自己实在看不下去台下记者的嘴脸才贸然开了口，没有不尊重他这个队长的意思。

唐昊没多说什么，点点头，说：“回去了。”

他没有去找张佳乐。他期待了许久的再见，临到头却因自己表现的不如意而让懊恼盖过了积攒起来的全部念想，他宁愿不要见。

他自信他的技术水平依然是顶尖的，可他打的什么也不是。

唐昊对刘皓说出这句话时，霸图正在一旁等待中场休息过后属于他们的胜者记者会。张佳乐看上去有什么想说，最终只是同几位队友一起，在呼啸离开时和他们挥手作别。

张佳乐对他感到失望吗？还是在担忧呢？无论哪种他都不想要。

他只想要张佳乐相信他，无条件地相信他能够跨越一切障碍，相信他什么都能够做到最好，相信他已经拥有了和他一样强大成熟的心脏。

很快又是两个月过去，呼啸的团队赛依然没有太大起色，遇弱则强，遇强则弱，在网上已然被玩家们戏称为软脚虾。

呼啸已经意识到，一味地蛮干只有在实力绝对碾压的前提下才行得通，一旦遇到中流水平以上的队伍，他们缺乏足够战术支撑的缺点立刻成为对方手中的最大把柄。

然而找到错误不难，要改进谈何容易。想要打造一直全面碾压大多数队伍的战队，就算是五圣集结也不敢夸下这种海口，更何况如今联盟中有实力的选手，早就在各个战队站稳脚跟甚至是核心，又哪里挖得动。可想要提升战术水平，也一样不容易。

曾经方锐对战术颇有研究，可他的战术与当前的呼啸不对盘，在实战中被贯彻使用的次数极少，如今唐昊知道自己战术水平有限，队中一时半刻竟拎不出一个略通战术的人来。

倒也不是全无人选，复盘比赛时他很清晰地看到刘皓在几次团战中表现出了很精准的判断力。

实力、战术、交际都可圈可点，战队在得到他的点头后已经正式任命了刘皓为副队长。他以为在有了实际地位后，刘皓能利用这位置来更好的发挥自身优势来帮助队伍，可偏偏这人似乎是看到了方锐的下场，吹捧他还来不及，根本不会提出什么建设性建议，绝不做出头鸟，更不可能喧宾夺主。

他并不喜欢这种人，可他已经逼走了一个副队，战队难道还会允许他再逼走一个副队吗？

一番交涉下来，刘皓的话术让他连脾气都发不出来，空对着一次又一次的败绩恨到想捶墙却无济于事。他彻底明白七赛季时叶修那句话的含义，也明白了八赛季嘉世最终出局的缘由。刘皓过于自私，这种人不可能与他人交心。

在客场3:7输给皇风后，呼啸已经连败三场，对手都只是季后赛守门员的队伍，这个成绩令人心惊。

从场馆走出时，他看着首都灯光辉煌的夜景，借口自己要去买点东西与队友在第一个车水马龙的路口分开。

他其实没什么要买的，只是想借着北方冬季的冷风让自己冷静一下。

他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无数带着帽子围着围巾的年轻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在这个经历五个辛苦的工作日才熬到的周末夜晚，他们看上去那么愉快，肆无忌惮地散发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陌生的北方城市，听不习惯的口音充斥在耳中，让他愈发感到焦躁。

他不由加快了步伐，渐渐地竟变成了在跑。厚重的羽绒服在跑动时左右晃动，窜进去的风将他冒出的汗吹干，又热又冷。

直到他终于跑累了停下来，才发现手机上有来自张佳乐的未接来电，对方打了两遍。

他愣了一下，拨了回去。

“刚刚没听到。”对面一接通他立刻问道，“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张佳乐听着听筒里唐昊那仍没喘匀的呼吸，沉默了一下，才说：“我没事，你现在在哪里呢？没在宾馆？”

他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建筑，说：“马路上，具体我也不知道。”

“位置发我，我去找你。”张佳乐说。

“好。”

他知道霸图这周客场对义斩，张佳乐必然也在B市。他本是拼命压下思念，想等打出一场漂亮的胜利再见他，然而他又一次输了，又没了见他的理由。

他不清楚张佳乐的来意，可既然是对方率先提出要见面，他便无法拒绝，他不想错过张佳乐的任何事情。

把定位发了过去后，他坐在路边的花坛边上等了一会儿，张佳乐就打车过来了。车窗一降，看见他还没干的一绺绺头发，张佳乐就重重叹了口气：“大冬天跑步，真有你的。”然后他人没下车，只冲他一招手，“上车！”

唐昊进来后张佳乐迅速把车窗升了上去。两人在后座并排而坐，这个有陌生第三人存在的狭小密闭空间，让唐昊莫名有些紧张。

“去哪里？”他问。

“送你回宾馆。”张佳乐答，“赶紧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别感冒了。”

“感冒不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唐昊嘟囔着，张佳乐的好意和关心他不是感受不到，可这种方式与当年又有什么分别呢，他辨别不出。

“大人也会感冒好吧？有没有常识啊你？”张佳乐无语，然后又对司机说，“师傅，路上遇上药店您停一下，我进去买点药。”

“多此一举。”唐昊低声哼哼。他发现张佳乐今夜找他真的不是自己发生了什么来求助，而是看他连吃几场败仗怕他想不开特地来关心他的。

一下从预想中被依靠的一方变成了实际上被照顾的一方，让他产生了巨大心理落差。

“随你怎么说。”张佳乐瘪瘪嘴，又说，“我可跟你说，我本来今晚是计划和大孙老林一起开二期茶话会叙叙旧的，现在记者会一结束就来找你，放了他俩鸽子，你不要不识好歹啊。”

一听孙哲平，唐昊的竞争意识立马就蹿了起来，抿着嘴磨叽了几秒说了句：“那……谢谢你。”然后又憋着醋劲儿哼唧，“你和孙哲平有什么好聊的，他上次还说不跟你提过去，现在又反悔了？”

“他还说过这个呢？”张佳乐抿嘴笑起来，“我问问他去，真要是自己打脸我可得好好嘲笑他一下。”

“不许问。”唐昊仍然对他们之间的熟稔感到嫉妒，张佳乐便也识趣地不再提。

车子到了宾馆楼下，张佳乐说自己就送到这儿不跟他上去了，唐昊也没有强求，只别扭地又问了句：“还想着赶回去开茶话会啊？”

张佳乐的笑憋不住，一下子放出声来，边笑边说：“真不开了，你别惦记了，大冬天都满空气醋味了。”

唐昊哦了一声，和他说了晚安道了别就下车往宾馆里走去。

自动门滑开时，张佳乐忽然又降下车窗喊了他一声，他回身小跑两步过去，张佳乐开口得颇为艰涩，似乎想了一路仍没想好合适的措辞：“呼啸的团队赛……”

唐昊看着他，他俯下身子，趴在落到底的车窗上，他的面孔距离张佳乐很近，酒店门廊的灯光落下来，映得他眼睛很亮，那眼中带着些请求的意思，认真地看向对方。

他说：“这条路会走通的，你相信我。”

哪怕前方真的是死胡同，他也总会砸碎那堵墙走过去。